第四十二章：可悲可叹

　　“原来如此，这就是你们的道啊……”
　　昂叹息着，他没有对这些所谓贤者再露出嘲讽的表情，他的表情变得了悲伤，还有就是深深的怜悯，而这表情仿佛刺激到了干，也刺激到了别的贤者们，他们先是满脸错愕，然后有的贤者脸上露出了悲愤，虽然深深压制，但是毫无疑问，昂现在的表情远比嘲讽之类更伤到他们。
　　他们不需要怜悯！
　　这是他们最不需要，也最不想要看到的东西！
　　这是对他们道的侮辱！
　　昂站了起来，他摇晃了一下脖子道：“好了，你们的道我知晓了，现在就到了我要打破你们道的时候了，不过在此之前，我还是想要询问一下，你们既然口口声声称呼我为救世主，那定然是有足以让我成为你们心目中人类救世主的力量传承了，我很好奇啊，这力量究竟是什么？”
　　干定了定心神，他就强笑着道：“这力量其实也是牺牲，这就需要救世主大人的牺牲了。”
　　“嗯嗯嗯，牺牲啊，这没关系。”昂认真的道：“牺牲我不怕，只要能够让人类切实的崛起，那让我牺牲千百回都是等闲，我怕的是这牺牲毫无用处，甚至是更可怕的这牺牲被我们的敌人利用，那这就不是牺牲了，这是赤裸裸的嘲讽与搞笑啊，所以你们的所谓牺牲就说来给我听听。”
　　干心中的不详越发重了，但他依然是稳定下心神道：“救世主大人可知道，为什么我们人类无法成为万族之一？这中间的内幕重重，其实全都是因为……”
　　“因为气运啊。”
　　昂却打断了干的话，他直截了当的道：“归根结底其实就是气运二字，那万族是无运之族，万族背后的幕后黑手更是需要大量的气运来稳固其存在本质，那这气运从何而来？真当天地是你家架设的单机或者私服？随便一修改就什么都有了？气运可不会凭空而来啊。”
　　“对天地有功者，天为之垂青，这就是天地之运，也就是多元宇宙所给予的气运，而对种族有功者，自有种族气运庇护，再往小了说，个人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养活自己，这养活的过程就有气运产生，普及到家，再普及到集体，这就是集体之气运了，但是问题就来了……万族是没有气运的啊，他们的气运都被幕后黑手的蛇所汲取了，而蛇要靠这气运来稳固自身，来提升自我，祂就是趴在一切众生以及天地上的吸血虫寄生虫啊！”
　　“正因为如此，蛇要气运，而且需要大量，浩瀚，无穷无尽的气运，这气运何来？就只能够从人身上获得了，这就和食草动物吃草，食肉动物吃肉一样，是不可调和的矛盾，只要蛇还需要气运，只要人类还可以提供气运，那么人类就永远也无法成为万族，若是人类成了万族，那蛇从何而来气运！？”
　　干闻言后沉默了一下，就此点头道：“看来救世主大人了解得很深刻啊，没错，这其实就是我们和万族，和我们大敌的最核心矛盾，不可调和，我们为肉，他们为兽，肉想要成为兽，这怎么可能？兽是不可能让我们成为兽的，因为我们必须作为肉被他们食用啊。”
　　昂冷笑着道：“所以你们的选择是……将自己变成屎，这样他们就不会吃了，对吧？”
　　贤者中就有人面色露出了愤怒，而干的神色依然只是苦涩，他摇头道：“不，我们是打算融合入兽中，兽自是要吃肉，但是自己如何吃自己？这就是我们的打算了，为此，我们准备了无数年，更是做尽恶人奸人，终于于今日凑齐了一切要素。”
　　“说说看。”昂不置可否的道。
　　干就说道：“我们想要成为万族，其实并非是如救世主大人所认为的那样，跪着乞求而来，这是不现实的，正如救世主大人所言，我们人类与万族，与万族后面的大敌有着最为本质的矛盾，他们是不会允许我们成为万族的，所以我们的打算绝不是什么去跪下来乞求，而是以斗争的方式来夺取万族地位……那就是针对天道！”
　　“就我们这么长时间所查探到的信息，特别是在落入低纬度后，我们借着当初和神皇达成的约定，再在先天魔神熵的帮助下，终于明白了核心真相，那就是多元宇宙的本质盖亚权柄被窃取了，我们的大敌用名为天道的器具或者是某种模因，或者是某种能力，代替了盖亚，而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人类如此悲惨的原因，这也是我说大敌是不可战胜的原因了，这天地都与我们人类为敌，人该如何战胜必须要生存其中的世界呢？”
　　“我们的答案就是……成为天道的一部分！”
　　昂听到这里时，他心中只感觉到悲哀，他就再次问道：“那该如何做到呢？”
　　干继续说道：“影响是相互的，当天道代替盖亚影响整个世界的运转时，世界的各种规则，底层构架等等也会反馈到天道自身上，而整个多元宇宙的底层构架等等是极难改变的，但是并非无法改变，有一件东西可以做到在多元宇宙底层构架上进行改变，那就是……”
　　“‘理’吗？”昂若有所思的说道。
　　“对，就是‘理’，来自于多元宇宙嫡亲子世界降生时，所挟带的多元宇宙本质的一部分，也可以认为是开启开始与终结之地的钥匙，只要用‘理’，那就有机会修改天道的程序，就可以让我们人类成为万族之一！”
　　昂冷笑了起来道：“没这么简单吧，若是这么容易就达成，那你还叫我救世主干什么？”
　　干微微低头道：“这时就需要救世主大人牺牲了……想要修改天道的程序自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，除了万族和大敌的攻击之类，最为主要的就是我们人类自身的变化了，这不是什么信息欺骗，而是我们人类真切的变成万族，从认知，到思想，再到气运这一切全部融入万族，对外自然是以‘理’来修改天道，对内则需要一尊属于我们人类的祖神。”
　　“救世主大人需要先成就圣位，然后在成为圣位的那一刻修改我们人类的生命因子，融合多种万族的基因在我们生命因子的隐性基因组中，其次就是修改出人类的超凡基因等等，这些事情都可以由救世主大人专断而定，在此之后就是救世主大人牺牲之时了，我们需要救世主大人破碎圣道，将自身从知性人格化为统合意识，成为我们人类冥冥之中的祖先神，人类神灵泛意识，然后再由‘理’带着救世主大人一起镶嵌入天道之中，这会彻底粉碎救世主大人作为‘我’的这个概念，成为天道的一部分，甚至可能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，但是这部分所吸收和汲取的却是我全体人类的信仰与愿力，长此以往，这天道之中就自有我人类的份额所在了。”
　　昂只是不言，干就继续说道：“救世主大人且放心，我们自有办法让救世主大人能够升华为圣，现在就只是需要救世主大人牺牲之时了。”
　　昂就从地面站了起来，他摇了摇头叹息道：“我说了，牺牲而已，于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，虽然我是想要成为人类的至高，但这只是为了集中一切力量来拯救人类，若是另有英豪比我更合适，那我就化为其脚下的尸骨，只为了让其垫高一寸又如何？但是你们所计划的仅仅只是牺牲不牺牲的问题吗？真是可笑啊，你们……”
　　干满脸淡然，而其余贤者这时候也都冷静了下来，干就说道：“请救世主大人明言。”
　　昂就看向了他们每一个人，仔细看过一遍后说道：“若你们是万族，想要如此的融入我人族，那我定然是会惊喜无比，必使汝等善始善终，更要将你们定位上善标榜宣传亿万年不可，但是很可惜，你们是人类，而且你们希望带领人类化入万族……那就真真是可杀了。”
　　“投降万族，跪拜万族的人类不是没有，而且还有许多，因为恐怖也是力量，但凡软弱些的人就会被恐怖所击溃，若是再将敢于反抗的那一批人类杀绝种了，那剩下的就是只会跪拜在地的软弱种了……而你们就是这样啊，不是我看不起你们，你们不是说你们继承下了无数人类所传承给你们的力量吗？在我看来这压根就不是继承，而是因为反抗的人都死光了，剩下来的不过是被杀怕了罢了，你们或许不畏牺牲，但是这个不畏牺牲却不是敢于反抗的不畏牺牲，而是镇压我人族英豪反抗的不畏牺牲，对内残，对外忍，真是可悲可叹啊，你们难道就不懂得，作为领导人类的高层，你们连一丝投降的想法都不能够有吗？”
　　干想要说话，昂就一挥手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，同时继续说道：“大的道理我不想多说，因为这些你们肯定都懂，但是正如同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那样，我说再多的道理，再大的道理，你们只要满心否认就是了，所以这没什么意义，我就给你们说一个我在人类城时，从脚男那里听到的一个故事。”
　　“那个故事名为缸中之脑，按照脚男们的说法，那是一个科幻故事。”
　　“故事发生在一个文明高度发达的唯人类世界中，那个世界的超凡者，呃，是名为科学家的超凡者，他们掌握着那个文明最尖端的力量，并且将之广布于社会的方方面面，让利于世人，广而普及，这让那个世界的人类幸福度非常高，文明非常发达。”
　　“故事的开始，是一群科学家开始探索世间万物的本质，你我都是顶级超凡者，我们都知道这世上的力量大道其实分为两种，一种向内，一种向外，内而细，外而广，这是正道大道，而那些名为科学家的超凡者们所研究的领域就是向内，他们开始探索极微粒子，开始探索不确定的领域，甚至开始深入到力量源海。”
　　众贤者们都听得入了神，他们虽然所行之道迥异于世，更不为几乎一切人类英豪所喜，但是他们自认为也是深爱人类，愿意为了人类大义而牺牲，所以听闻唯人类世界而文明昌盛发达时，个个都是心中欢喜。
　　昂继续说道：“这些科学家们经历了千辛万苦，制造了可以看到更细微领域的造物器具，从分子，到原子，再到电子，他们的研究领域越发的深入，但是一直到电子层面后，他们就再也无法深入更细微的领域了，所造的观察器具达到了某种瓶颈上限，再也没有办法得到寸进，这让那些科学家们甚是遗憾，如此就过去了百年之久。”
　　“百年之后，新一代的科学家们成长了，而科学的大发展也让所造器具越发的精良，可是这一道瓶颈始终没有突破，直到那些科学家们齐聚一堂，用人类最高科学成就来制造出了一尊最发达的观察器具，他们终于突破了这瓶颈，可是外界并没有得到这些科学家们所发布的新的超凡道路，因为这些科学家们全部都自杀了。”
　　说到这里时，干已经隐约知道昂要说的故事是什么样子了，他的脸色顿时变得了十分难看。
　　但是昂却是视而不见，只是继续说道：“这让外界掀起了轩然大波，所有人都在猜测这些科学家们为什么要自杀，是阴谋？是强迫？是外星人……呃，差不多就是那个世界的万族一类的吧，又或者是什么阴谋家或者恐怖分子？这案子引起了整个人类世界的重视，无数的侦探和执法人员开始查探这些科学家们自杀的真相，可是他们查探了一切都没找到这真相，一直到这无数的侦探和执法人员中有一个科学爱好者，他重复了那些科学家们所做的最后一个实验，于是他得到了答案，人类世界也得到了答案……”
　　“他们所处的世界是虚假的，是由电子信号所制造出来的虚拟幻觉世界，生活在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类，他们所看到的，所听到的，所知晓的，甚至所思考的，全部都是一个或者一群更高意志赋予他们的，甚至有可能……他们查探到的这真相都是更高意志选择让他们知晓，所以他们才能够知晓，他们哭也好，笑也好，自杀也罢，甚至是毁灭整个文明都无所谓，更高意志只需要按键轻轻一敲，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，又变回这个虚拟世界里的一切。”
　　昂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，而听闻了这个故事的贤者们全部都是沉默不语，气氛压抑得可怕。
　　隔了数分钟之久，昂才哈哈一笑道：“好了，故事说完，接着我要开始问道了……按照你们的认知来推断，那大敌无可匹敌，人类无法以任何方式都无法与其对抗，这是绝对性的差距，无法以任何方式来填平，英豪不行，牺牲也不可行，为了人类种族的延续，为了保留下那希望，所以你们选择了投敌……好吧，以你们的说法是保留下有用之身，以此来让人类累积力量，嗯嗯嗯，这个说法很好听，总之这就是你们的道，对吧？”
　　道虽然可以解释，但是却容不得狡辩与谎言，不然这就不是道了，所以干虽然已经猜出了昂接下来要说的话，但他还是只能够点头承认道：“嗯，这确实就是我们的道。”
　　昂就立刻问道：“姑且不论为了你们所认定的道，你们到底帮着万族做了多少的坏事恶事，害了多少人类的英雄豪杰，毁了多少次人类可能崛起之机，这些我姑且不论，我就只问一句……既然人类大敌是如此的不可匹敌，与人类有着绝对性的差距，那么你们怎么敢肯定，你们现在的所思所想，你们所行的道，你们的所作所为，你们所想要达成的一切结果，不是那大敌想要让你们如此去做去想呢？”
　　干无法回答，昂也没期待他回答，只是继续说道：“脚男们总是充满了奇思妙想，他们给我说了这个缸中之脑的故事，同时他们也给我说了一个很有趣的理论，那就是降维打击的说法。”
　　“何为降维打击？按照脚男们的说法，这可不是高纬度低纬度之类，而是维度差距，比如一本小说里的人物，与看小说的凡人，他们之间就有着维度差距，一个写小说的作者，与他笔下的众生，这就有着维度差距，所谓的降维打击就是如此的了，当一个生命与另一个强大生命之间，他们有着绝对性的力量差距时，他们之间就形成了降维打击，只要这个强大生命愿意，那么这个弱小生命所做的一切，所思考的一切，所认为的一切，其人生，其生命，其思想，其行为，全部都是这个强大生命想要让他这么去做去想的，这一点其实我们都做得到。”
　　“找一个凡物生命，用幻术将其迷惑，然后用药剂吊着他的性命，那么只要我们愿意，一直到他老死，他其实都只是生活在我们的幻术之中，他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出来的，而这就是降维打击了。”
　　“那么问题又来了……既然你们认为人类的大敌与人类之间具备着绝对性的力量差距，无论以任何发往是都无法与其对抗，所以只能够跪下来投降才不算傲慢，才能够延续人类族群，除了这以外的一切行为都是傲慢，都是害了人类族群，既然如此……那你们所想的这一切，会不会正是那大敌想要让你们如此去想去做的呢？”
　　干的脸色惨白，不光是他，其余贤者也都是脸色惨白，甚至有的贤者口耳鼻中都有了鲜血流出，都开始喃喃自语着不可能之类的话。
　　昂就哈哈笑着，又继续道：“若你们要说，你们的思想是属于自己，你们的行为是属于你们思想的延续，那就证明了这大敌绝非不可战胜，与我们人类之间也不存在绝对性的差距，祂还无法对我们人类造成降维打击，换言之，这就有着足以对抗，甚至掀翻这大敌的可能与希望，而我，还有那过往无数的人类英豪们正是如此去做的，我们前扑后续，不畏一切牺牲，换来的却是你们这些投降派的背刺，而你们却是自我感觉良好的自认为占据了人类大义，唯你们才是大义，唯你们才不是傲慢……真是可悲可叹啊！”
　　昂的问题非常尖锐，这其实就是借着干等人的道来攻击他们自己。
　　干等人若是承认了那大敌有着绝对性的力量，人类无论如何都无法反抗，那么也就承认了昂所谓的降维打击，他们的所思所想全部都为大敌所掌控，是大敌想要让他们这么做，所以他们才能够这么做，而他们想要的结果也是大敌所希望的。
　　但若是否认大敌可以操控他们的思想与行为，那就意味着大敌并非不可战胜，而他们不过是吓破了胆的懦夫，不过是大喊着人类大义，却背刺了人类的人奸。
　　那他们的道将破碎，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。
　　说到这里，昂已经不期待他们的回答了，他身上有细微火焰涌起，就打算将这些垃圾彻底毁灭，忽然间他整个人愣了一下。
　　一个声音出现在他耳边，他听到这声音后先是疑惑，然后脸上露出了坚毅的表情。
　　那是牺牲者的表情。
　　“不过……我觉得你们的计划很有趣。”
　　昂咳了一声道：“那就让我们开始实行圣位升华吧。”
　　“我愿意化入天道之中。”